李惊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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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年春天快要到来的时候,教职工宿舍陆陆续续有了些变动。

由于是年轻讲师的缘故,我被分配在职工宿舍的顶楼,上下楼梯有些不方便,有时供水供电会出点小问题,其他倒没什么。

只是我的隔壁宿舍一直空着。

两年前老校区的一个博士生读了九年还没能毕业,因此跳楼自杀,跳楼地点就在我的隔壁宿舍,到现在楼下水泥地上还能看到隐约的紫红色印记。

教授讲师们尽量避免提及这件事,但自那以后不少人就陆陆续续搬走了,只有工资低廉的年轻讲师们才不得不无奈地继续住下去。

我倒不是因为无奈,而是因为一开始压根儿没人告诉我这件事。

告诉我这件事的,是学校董事会的蒋先生。

“年轻教师,更应该好好保护和培养。”

他这样说着,在大门紧闭的办公室里,忽然站起身来,粗壮而短的手指慢慢从我的胯骨下方摸了上去。

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他的皮肤如同老校区缓慢蔓延伸展的树枝皮,粗糙而肥厚,让我有一种抓着干燥的鸡皮的感觉。

他略微尴尬地笑了笑,收回手。

“谢谢。”我平静地说完,转身想要离开。

“新校区的职工宿舍很好,设施都很新,对于青年教师的照顾政策也很多。”他不甘心地补充道。

我无声地笑了笑,径直地走了出去。

我在德国念的是哲学,这一在大部分人眼里属于骗钱的学科。

我很清楚,即便在哲学系的学生眼中,这也不过是一个没什么用的文凭饭碗而已,大部分人会在毕业之后选择跨专业考研,或者直接转去干销售。

我的课堂效果可想而知。由于学校强制要求点名,他们大部分人会来听课,但也只是在那里坐着,玩手机或是看小说而已。无论我在什么时候偶然抬起头,看见的都是黑压压一片垂着的年轻头颅和飞速在手机屏幕上按动的手指。

这多少有些打击我的自信心。

班上只有一个自始至终兴高采烈听课的学生,积极地记笔记,积极地回答问题,某次课前居然交上了厚厚一沓的学术论文。

事实上,由于他的出现,连带着来听课的学生都变多了。

他叫邱梧,计算机系的学生,街舞社台柱,容貌性格都出众,是学校风云人物之一。

有一个热爱哲学的年轻学生在课堂上积极回应,多少让我有些成就感。有时学校开学术讲座,我也会特意为他申请旁听的名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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